中国社会科学院财贸所副所长、研究员 荆林波
2009年以来,面对全球金融危机和国内各种自然灾害等不利因素的影响,我国经济仍然保持了较快的增长,中国经济对世界经济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在2010年第二季度,我国的GDP超越日本,经济总量位居全球第二。 当然,换一个角度来看,我们同样可以发现:我国2010年的人均GDP为3800美元左右,而日本人均GDP达到 40927美元,是我国的十倍之多。事实上,中国目前的人均GDP水平接近日本1974年的水平。也正如商务部新闻发言人姚坚所指出的,GDP数据只是国家经济实力一方面的反映,相较GDP数据,更应关心人均数据。中国的人均GDP在全球排在第105位左右。而按照中国人均收入1300元的贫困标准线,全国还有4000多万人没有脱贫。 如今,全国上下认真学习与领会十七届五中全会精神,着手编制各地的“十二五”经济社会发展规划。如果说,改革开放的30年,中国经济实现了第一次腾飞,那么,未来的五年乃至更长时期,中国经济将站在一个新的历史起点,面临着如何攻坚克难、实现“二次腾飞”的问题。 我们认为,中国经济要实现“二次腾飞”,就必须告别失衡增长,逐步走向均衡发展,构建经济——政治——社会——文化“四位一体”的发展模式,即:以经济发展为主线,政治体制改革为保障,社会整体发展为目标,先进文化为基础。以城镇化为载体,以现代产业体系为支撑,探索可持续的发展路径,构建新型的经济、政治、社会与生态文明。 过去30年的中国经济发展模式,我们认为可以用“失衡增长”加以概括。增长有目共睹,但是失衡也日益凸显,失衡主要体现在如下七个方面: 第一,经济增长的动力失衡,经济增长单纯地、粗放地依赖外需。改革开放30年来,我国单纯地追求扩大出口,更多地依靠外需,尤其是30年后这种粗放式的出口模式问题日益凸显。到2009年,我国的贸易依存度高达50.8,货物贸易的依存度为45.0,其中:出口依存度为27.1,货物出口依存度24.5。说明我国经济增长的动力失衡,对国际市场的依赖程度较高,因此受到国际市场需求影响也较大。 第二,经济结构的失衡。中国的三次产业结构中服务业的发展相对滞后,已经引起了国家上下高度的重视。根据世界银行的统计,高收入国家与中等收入国家服务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在1995年分别达到了68%和52%,2008年分别提高到72%和53%。即使是中低收入国家的服务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在2008年也达到了53%,而我国在1995年该比重只有33%,到2008年也只有40%,比中低收入国家的水平要低十三个百分点。问题更为严重的是:像广东这样的经济大省甚至出现了服务业发展没有达到 “十一五”规划提出的目标。 第三,发展方式失衡,追求外延式增长,忽视了内涵式增长,自主创新能力不强。尽管2009年我国参与研发活动的人员达到318万人,已经是世界上研发人力资源投入最多的国家;我国研发经费支出中2009年突破了5800亿元,排在美国、日本和德国之后,位居世界第四。但是,研发投入强度不高、核心技术缺乏、高端人才匮乏等严重制约我国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进程。比如,2009年我国研发投入强度只有了1.7%,但与世界领先国家3%左右的水平相比仍有较大差距,同时,研发经费支出中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支出所占比重偏低,显示我国科技发展根基不够坚实,原始创新能力不足。再比如,我国研发人员密度相对偏低、2009年广东省每万名从业人员中的研发人员仅43人,低于江苏的45人和上海的106人,不及韩国的一半和日本的三分之一。总之由于缺乏自主创新,整体而言,我国的产业层次较低,尽管我国有成百个产品的产量位居全球第一,但是,产品附加值低、产业竞争力不强,缺乏对产业的话语权。正如当年时任商务部部长的薄熙来所言:我们出口8亿件衬衣才能换一架空客380飞机。 第四,城乡区域发展的失衡,城乡之间发展不协调。上世纪90年代末以来,针对区域经济发展差距扩大带来的突出矛盾和问题,我国先后实施了“西部大开发”、“东北振兴”及“中部崛起”等战略,我国区域经济发展不平衡问题有所改善,十七届五中全会提出,要促进区域协调发展、积极稳妥推进城镇化,实施区域发展总体战略,实施主体功能区战略,完善城市化布局和形态,但是,城乡之间的发展不平衡问题仍然严重。以我国经济发展较好的广东省为例,2009年,粤东西北地区的人均生产总值比全省平均水平低一半,仅为珠三角地区的1/4左右,其中人均生产总值最高的深圳市是最低的梅州市的7.5倍。全省城乡居民收入之比由1978年的2.1:1扩大到2009年3.1:1,明显高于江苏的2.57:1和浙江的2.46:1。因此,出现了所谓“城镇像农村、农村像城镇”的说法。 第五,增长与发展的失衡,资源与环境的约束日益趋紧,可持续发展的压力较大。我们过去经济失衡增长赖以依靠的“廉价”资源近年来不断价格飞涨,甚至引起了国际上对中国的各种议论,比如:“中国需求催发了国际大宗商品价格暴涨”。同时,环境保护的压力也在不断增加。我国在获得众多“中国制造”第一的时候,也获得了化学需氧量(COD)和二氧化硫的排放量世界第一;城市缺水问题较为突出;土地资源开发强度过高,供需矛盾日益尖锐;灰霾天气增多、城市酸雨污染严重,环境质量状况令人堪忧。 第六,经济发展与社会发展的失衡。尽管我国政府近年来非常重视社会发展方面的投入,但是相对于较快的经济发展,社会事业发展和社会管理相对滞后。客观上约1.5亿的流动人口,使得地方政府无力提供足够的基本公共服务,尤其是农村社会基础设施建设滞后,社会福利水平较低,区域间的基本公共服务和社会福利仍存在较大差距。2010年全国大中城市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入托难”的问题,集中地反映出城市公共服务的配套相对欠缺。更不必提及,广大的农村地区面临的教育、就医、养老等问题。 第七,经济增长的收益没有被共同分享,导致收入分配失衡,收入差距不断被拉大。无论是我国国民总收入初次分配还是我国国民总收入再次分配,其结果大致相同,依然是企业、政府所得的比重上升,而居民所得的比重下降,而且三者分配的差距不断拉大。特别是,我国劳动份额大大低于新兴工业化国家水平,平均来看低15个百分点左右,甚至低于相似发展阶段的发达国家,平均来看相差20个百分点左右。 所有的人都得益于改革开放,都受惠于国民经济的快速增长,但是,共同经济增长的背后是日益失衡的收入格局,结果,似乎绝大多数人都对自己的收入状况不满意,对社会不公充满怨言,甚至出现了“仇富”的心结。 第八,硬环境与软环境的失衡。除了上面提及的人才瓶颈与科研投入不足以外,我国在法律制度建设、体制创新等软环境建设方面也存在着一定的滞后,尤其是政府机构的职能转变严重滞后,导致软环境成为阻碍我国经济转型和升级的“短板”。 综上所述,破解我国未来的科学发展战略转移,切实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实现我国经济的“二次腾飞”,必须跳出第一次腾飞所倚重的工业化路径,寻找新的发展路径,探索新的模式。我们认为,以城镇化为载体,以现代产业体系为支撑,必须遵循均衡发展的可持续的发展模式。这里强调的均衡发展是指:经济增长的动力要内外需并重;优化经济结构,技术创新推动产业转型与升级,加快现代服务业的发展;加大研发投入,追求内涵式经济发展;以人为本,共享发展成果,逐步缩小地区之间的差距,推进城镇化建设,协调城乡发展;推进节能减排,强化绿色发展;深化政治体制改革,推动社会民主发展。只有在“均衡”上做足文章,在“全面发展”上加大力度,我国经济才能实现“二次腾飞”,增强发展的动力,提高发展的质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