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重工与中联重科的恩怨江湖

 http://www.lgmi.com    发表日期:2012-12-7 10:25:29  兰格钢铁
     寒冬中的湘江,冷风徐吹,同时亦是硝烟弥漫。

    眼下发生在三一重工(下称“三一”)和中联重科(下称“中联”)之间的争端,犹如一部悬念迭起的剧情大片,引得各界关注,随着戏码的不断上演,双方纷争仍在持续发酵中。

    此次三一与中联之间的纠葛始于11月。是月,三一被曝出“间谍门”事件,中联重科指责三一采用技术手段窃取商业机密。11月21日,三一集团创始人梁稳根在内部早餐会上透露“总部拟迁往北京昌平区”的决定。而中联重科则称三一“迁都”乃是为博眼球的炒作之举。

    11月29日,有媒体刊发《三一恨别长沙梁稳根的内心独白》一文,矛盾骤然升级。梁稳根接受该媒体采访时,向外界首次讲述了发生在三一与中联之间的种种不堪往事,指责中联重科采取各种不正当手段进行竞争,并称迁址是为了改变紧张的竞合关系。

    由此一来,两家工程机械巨头之间的纷争完全公开化。就双方争端,时代周报记者亲赴长沙展开详实调查。此刻矛盾虽已然达至沸点,然而涉事双方已不愿再对外谈起此事。

    三一重工宣传文化部部长陈志婷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对于和中联重科的事情,我们不再出面回应了,迁址是最高层考虑的事情。”

    中联方面也十分谨慎,其公司董秘申柯拒绝了记者采访。董事长助理、品牌宣传部部长刘小平对时代周报表示,“吵来吵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同时称该公司将提起法律诉讼,公司法务部已经介入此事。

    双方在此紧要关头,都以缄默态度示人。三一内部人士向时代周报透露,湖南省主要领导对此事均有关注,“这对湖南的招商环境已经有很多负面影响,已有领导出面协调。双方都在保持克制。”

    克制中的双方,目前达成默契,维持了表面平静。此种平静的表面之下,其实早已波潮暗涌。多年来,双方你争我夺,宿怨已久早是行业内公开之秘密。各种“间谍门”、“行贿门”事件频频见诸报端。多名当地知情人士在接受时代周报采访时称,“早就见怪不怪,谁叫两家企业是直接的竞争对手呢?”

    三一和中联同为重型机械制造巨头,产品重合度很高,又共处一城。近年来,两家公司几乎所有重要经济数据都非常接近,双方的竞争已近白热化阶段。2012年前三季度,三一重工实现营业收入406.99亿元,中联则是391.08亿元,相差微小。但净利润方面,中联重科约为70亿元,三一重工约为60亿元。

    值得一提的是,从今年半年报开始,中联重工在历年主营收入低于三一的情况下,净利润首次超越三一。“三一和中联重科有着太多的相似,同时又有着诸多天然的不同。两者发展出了旗鼓相当的产能规模、技术水平、销售能力。”多位接受时代周报采访的业内人士感叹:“双方虽然难有合作空间,但这种典型的中国竞争实在让人失望。”

    风波缘起“间谍门”

    此次三一和中联之间争端,始于11月13日。是日,一则名为“三一重工涉嫌派遣间谍和技术手段窃取商业秘密”的网帖出现在各大网站。顷刻间,此帖被大肆扩散,该帖将矛头对准三一,列举了三一近3年来采取种种非法手段,窃取中联重科诸多商业秘密。

    在这份来路不明的网帖中,提到了一家名为新洛普的咨询公司—该公司由三一在2009年5月22日成立。三一通过此家公司掩护,非法获取了包括中联重科在内的34家同行企业数以千计的商业秘密。依网帖描述,新洛普在2009年7月被当地公安机关查封。

    此外,网帖还称三一重工员工黄镜明采用技术手段获取中联重科混凝土服务管理系统登录权限,登录200多次,查询中联重科设备档案达数万次,并将销售数据以及客户信息等发送给三一重工经营计划总部市场部副部长刘兵。

    在网帖传播后,三一方面随即出面澄清。三一宣传部部长陈志婷向时代周报表示:“明显有人实施恶意攻击,我们还在等待公安机关的调查结果。”

    对于此事,中联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坦承:“网帖是中联重科发布在OA系统上的资料,是我公司的内部资料,在OA系统对全体员工发布,目的是强化我司广大员工的保密意识,维护公司和股东的利益。公司任意一名正式的员工登录OA系统,都可以看到这个资料。”

    “间谍门”事件扑朔迷离,双方又各执一词。紧接着,在毫无前兆的情况下,11月21日,梁稳根在内部早餐会上突然宣布三一“迁都”的决定。三一集团职能总部和各核心事业部将全部迁往北京市昌平区,而长沙仅仅保留泵送事业部。

    消息传出后,三一内部员工都甚感意外,关于迁址原因,三一方面称是出自国际化的需要,而实际上并非如此。

    在导致矛盾骤然升级的那篇报道中,梁稳根袒露心声,称“迁都”是在绝望之中作出的无奈选择。

    梁稳根透露,自己一直身处被有组织的不实举报、谣言和负面报道的冲击之中。三一内部高层会议也遭泄密,无论是其本人还是三一在长沙都几无秘密可言。三一H股上市融资的计划也因中联重科炮制的“行贿门”事件而最终告吹。

    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梁称其“独子梁在中亦曾遭绑架威胁”。在不胜其扰的恶性竞争中,梁稳根感到身心俱疲。

    多位三一内部员工向时代周报披露:“看到这篇报道,我们也确实感到震惊。但之前,梁在中曾经遭到绑架的事情,公司内部员工都知道。”

    此报道一经刊发,便引起轩然大波。随后,中联重科发出严正声明,称此说法严重违背事实。

    “三一的指责或许真有其事,但是也没有拿出充分的证据,毕竟口说无凭。”一位要求匿名的业内人士评价说。中联方面也只是对外发布了一个简短的声明,并没有对具体细节展开更多解释。

    由“间谍门”发展到三一迁址,进而梁稳根亲自对外发声,引起行业震动。前述业内人士透露:“此事应该到此为止了。否则,湖南方面脸上也挂不住。”

    12月2日,湖南省副省长韩永文对外公开表示:“我们现在还在做工作,希望三一重工继续留在湖南发展。”

    据时代周报独家获得的湖南证监局编号为湘证监公司字[2007]85号的文件显示:公司(指三一重工)与控股股东三一集团存在合署办公现象。湖南省证监局要求其对此限期整改。此文件指三一重工“独立性有待进一步提高”。

    12月4日,三一再次确认总部迁往北京。消息称,梁稳根当天在总部全体员工大会上称,已正式申请将公司注册地迁往北京,但生产基地仍将留在湖南。

    宿怨已久

    长沙现在并无一家中超球队,但三一和中联这对同城兄弟,多年来都在上演着一场场德比之争的好戏。

    12月3日中午,时代周报记者来到三一总部门口,数十名员工正在此休息,三三两两席地而坐,和记者一谈起中联重科,三一员工都直晃脑袋,“中联重科不都是跟在我们后面。客户来了长沙,往往是我们前脚走,他们后脚就跟上来了。”

    而中联人士说起三一,也莫不如是。“有些客户为了得到更多优惠,甚至把双方的人都约过来。两家公司当着客户直接竞争。”在业内人士看来,与中联重科的竞争用白热化形容一点都不过分,几近贴身肉搏。

    在肉搏战中,三一和中联之间恶性竞争事例也屡次见诸媒体,成为热议话题。2010年11月,三一重工总裁向文波在2010中国工程机械代理商年会上指名道姓指责中联重科。在众多业内人士面前,向文波公开质疑中联重科并购意大利CIFA公司成本过高,称“原本只需要20亿元的并购,最后花费了50亿元!”

    向文波的发言,引起中联重科强烈不满。中联重科副总裁郭学红在当天下午另一场会议中,直接驳斥了向的质疑,“中联并购CIFA成本不到20亿元人民币(折合2亿欧元),并非三一方面说的50亿元人民币(折合5亿欧元)。”

    同时,郭学红又爆出并购内幕,称三一重工两年前就曾筹措收购CIFA,未果之后才将矛头指向中联重科。两家巨头在公开场合互相指责,成为中国重工行业的第一次。

    今年7月,三一重工副总裁梁林河又公开批评中联重科,称对方本应该交付给内蒙古乾泰集团的200台ZE360E挖掘机仍停放在其停车场里,直指中联重科不顾客户和资本市场投资者的利益,采用激进营销的方式与乾泰集团签订了高额订单,对方因无力支付而倒闭,中联重科也因无法收回货款而面临数亿元损失。

    上述两起事例,在业内已是众人皆知。多年的恶斗导致两家公司的高层之间,几乎无任何联系。

    詹纯新与梁稳根

    这种关系也同样适用于两家公司的掌门人。中联重科董事长詹纯新,1955年生人;三一董事长梁稳根是1956年生人。两个湖南人仅一岁之差。詹、梁两人都在上世纪90年代投身工程机械领域。两人的人生轨迹多有交叉,同时又脉络迥异。

    1992年,刚刚升任建设部长沙建设机械研究院副院长的詹纯新,带领7名科技人员,借款50万元,创办中联建设机械产业公司。此前,詹的运途平坦,从1980年大学毕业后,就被分配至长沙建设机械研究院,一直在此工作。直到2008年,詹纯新还担任院长一职。

    在詹纯新进军工程机械领域后的两年,梁稳根采纳向文波建议,作出了第一次“迁都”的决定,实行“进入大城市、进入大行业”的双进战略,从相对偏远的涟源搬迁到了湖南省会长沙市,从事混凝土等工程机械的研发、生产、制造、销售和服务。

    此后,三一和中联重科开始一步步成长为世界级的工程机械巨头,并分别在2003年和2000年上市。

    业内人士对詹、梁两人的评价均甚高,“梁在30岁时就开始创业之路,做过很多生意。贩过羊、酿过酒……创业屡次失败。最终选择重工这一行,把一个民营企业带到今天的地步克服的困难何其多。的确很不容易。”长沙当地一名主管领导向时代周报记者感叹。梁至今仍然保持着早起的习惯,只要在长沙必会在7点召开早餐会议。

    对于詹,业内多评价其思维缜密,精于细节。詹20年来,完成了将一个事业单位向股份制企业转变的全部过程,其中过程也颇为艰辛。

    詹、梁两人也有诸多不同之处。詹出身名门,其父为原湖南省高院院长,岳父曾任湖南省委第一副书记。“这两个情况确实属实,先天条件固然重要,但后天的努力也是不可或缺。”中联重科原董秘李建达在接受时代周报采访时对詹的出身直言不讳。

    梁则出身草根,1983年从中南矿冶学院毕业,后被分配至兵器工业部洪源机械厂工作。其父祖辈均是篾匠,梁本人也干过多年篾匠,因在家中排行老四,人称“篾老四”。

    同行相煎

    对于此种德比之争,外界显示出的更多是担心。

    两家极具鲜明个性的中国工程机械制造商,成长至今,实属不易。2001-2011年,中联重科营收增长了120倍,利润增长90倍。三一重工营收增长90倍,利润增长95倍。两者规模目前分列全球工程机械制造商第六和第七名。

    据湖南省机械行业管理办公室主任陈丹萍介绍:“'十二五’规划里有个'万千百十工程’,就是指行业总量规模过万亿元的同时,至少有2家千亿企业、10家百亿企业和20家以上的十亿企业。”这其中的2家千亿企业指的就是三一重工和中联重科。

    三一与中联重科,前者为草根出身,湖南省国资委则持有后者16.19%股份,为公司第一大股东。

    不可否认的是,中联重科正因带有国资背景,无论在政策支持抑或是银行信贷方面均获得一定便利。

    从2011年以来,经济增速放缓,重型机械设备的需求也随之放缓。在低迷形势之下,三一和中联重科这两大巨头开始打破原有的游戏规则,两者间的竞争也进一步加剧。

    自去年始,三一和中联重科以低首付甚至零首付提供贷款,如此激进的销售策略让其他企业叫苦连连。然而,双方又互相指责对方首先采取激进销售方式。中联重科原董秘李建达坦承,中联重科确实存在零首付,“但只是一两笔极少数事例。”

    “我国机械企业的销售风险来自于对买方资金能力的忽视,压低销售门槛,一味追求销售业绩,造成财务危机。中联是其中情况最为严重的企业之一。”中投顾问机械行业研究员段嘉宣评价道。2011年上半年,中联重科应收融资租赁款为86.11亿元,而今年年中,这一数字被改写为155.9亿元人民币,同比大幅增长80%以上。2012年上半年,三一重工的银行贷款也飙涨至273亿元,应收账款增至229亿元。

    两家巨头间的恶斗也引起了湖南省政府的注意。为对此加强约束,2011年8月,湖南省召开“携手共进,实现湖南工程机械产业新跨越”座谈会,中联重科、三一重工等31家企业共同签署了《湖南省工程机械行业公约》。省长徐守盛在会上公开要求工程机械产业切实担当起历史责任,加强行业自律,实现和谐、健康发展。

     但从现在看来,此公约的签订并未起到多大的作用。

    “由于机械行业市场化不够、监管力度不足等因素,导致许多成长到一定程度的企业选择不符合规范、甚至违法的手段打击对手,以期挤压对手发展空间,扩张市场占有率。”段嘉宣如是评价。

    目前在北大读MBA,仍待岗留职于中联重科的李建达在接受时代周报采访时,言语显得颇为无奈。他表示还未阅看相关报道,只是感叹“没有绝对的对与错的问题”。

    事件发展至今,仍有诸多疑点。双方的各执一词,更为事件披上一层诡奇面纱。

    (时代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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