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看名商
洪新刘海运(ASL Marine)创办人洪新刘三岁丧父,自幼失学。他打了15年工,41岁时以捡破铜烂铁起家,15年后开设船厂,并在2003年上市。
洪新刘海运集团如今平均每天“进账”100万元。洪家的身家上亿元。高龄75岁的洪新刘把业务交由四个儿子打理后,并没有因此停歇下来。
退居幕后的他反而另设私人公司,做回买卖废铁的老本行。洪新刘一生与“铁”为伍,与“铁”结下难以熔化的情缘。
拾荒起家致富的故事,大家或许时有所闻,新加坡版以拾荒起家并一步步拼搏成为商界巨子的故事,同样曲折动人。
洪新刘出世时正值日治时期。有一天日本战机再次袭击狮城,母亲孙念娘连拖带抱地带着一家大小赶紧躲进防空壕,父亲走慢了一步,被从天而降的炸弹击中当场丧命,当时老四洪新刘只有三岁。此后,养育六个嗷嗷待哺儿女(最大九岁最小半岁)的重担,就落在孙念娘的肩上。
2006年,子孙超过140人的孙念娘以96岁高龄与世长辞。洪新刘回忆起母亲那段艰苦的日子时说:“我们的老家是在杨厝港。母亲一手抱着我弟弟,另一手干粗活,有一餐没一餐,每天都要为全家人的三餐发愁。她养鸡种菜,从早忙到晚,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她生病了,也从不花钱看医生。”
半个文盲培育出生力军
洪新刘海运设在峇淡的两个船厂每年可建造20艘驳船、其他船型约五艘,以及修理的大小船舶可达100艘。(洪新刘船厂提供)
家里除了老大曾念过小学二年级外,其他五个弟妹全未上过学。洪新刘自称是半个文盲,只能讲些普通华语、看和写一些简单的汉字,基本上是目不识丁。不过洪家子孙后来都在商界交出漂亮的成绩单,除了洪新刘海运的接棒人,老二日后创立的友联钢铁,以及女婿统领的联明建筑都先后上市,成为新加坡交易所的生力军。
洪新刘小时帮母亲干活,事无大小都自己干。他16岁时到舅舅的五金店打工。当时他舅舅的“星马”店号在五金行业已略有名气,刻苦耐劳的洪新刘一边打工一边省吃俭用。
他打了15年工,月薪从80元增至500元。1972年,41岁的洪新刘决定当老板,以3000元积蓄成立了“一人”公司,自己是老板也是伙计。由于没有能力买车,他所使用的小Mini-Minor旧车还必须向别人借,之后他就驾着车四处拾荒。
把废铁变成钞票
当时他所捡拾的并不是普通垃圾,而是建筑工地、船厂丢弃的废铁,运气好时一天拾到的废铁值几百元。他说:“那个年代懂得把废铁变成钞票的人不多,也没多少人懂得门路,因此就没有所谓的竞争。我每天四处去找、去问,把废铁收集到一定数量加工处理后,卖给小型建筑商及大众钢铁。”
1976年,洪新刘以自己的名字注册了一家公司,也聘请了几名工人。洪新刘私人公司后来的发展不仅没有面对生存问题,两年后更在麦波申的Jalan Anggerek买下一块1万5000平米的地皮,收集的废铁也不断增加,还从日本进口钢筋,分销给建筑商。
此后,公司开始日益壮大,经营的废铁外销到泰国、台湾、香港、马来西亚及印度尼西亚等地,其中单是在1982年至1985年期间,每月运销到印尼的废铁就有6000吨。
1989年,洪新刘把日常业务交给儿子负责,2003年3月公司在股票交易所主板上市。洪新刘则功成身退,以“顾问”身份退居幕后,长子洪国典(50岁)出任上市公司主席兼董事经理,次子洪亚辉(47岁)则担任副董事经理。
一部新加坡造船史
洪新刘在1983/84年买下麦波申一块地皮,盖起办公室和货仓,赚进第一桶金,开始向建筑业发展。
洪新刘提供承建地基结构工程的服务,在建筑业跨出第一步。不过建筑业毕竟不是他的本行,到头来亏了一些钱,最后只好把业务焦点聚焦在同钢铁老本行有关的船务业。
洪新刘的造船业务可说是一部活生生的新加坡造船业历史。
1986年,洪新刘向裕廊管理局租下班丹路一块海边地皮,面积达3万7220平米,开始承接拆船生意。
拆船业是个低技术、劳工密集的污化行业,工作虽然很忙碌,但所赚的只是小钱。几年后洪新刘开始造船,所造的是驳船,也是造船业里最简单的船只。
边学边造边找买主
洪国典说:“以造船技术来说,驳船的建造较简单,需要投入的本钱不大,我们边造边学,造好了就等买主上门。我们的第一艘驳船是在1988年建成,以50万元卖给印度尼西亚的公司。50万元的成价是以成本加上不到10%的利润粗略计算。不久,同样的印尼客户又向我们购买了第二艘驳船,在短短一年里我们总共建造了10艘驳船,公司的业务也由此进入较高层次。”
所谓“较高的层次”是指建造成本较高、技术较先进的拖船。洪国典表示,当时他还在边学边造边找买主,造好的拖船卖不出去,就把船出租,租赁拖船的利润虽然不高,不过生意还算稳定,1990年成立的Capitol Marine就是专门处理租赁船只的业务。
今日,洪新刘海运出租的大大小小船只多达200艘,船只租赁生意是集团的一大核心业务。
从驳船、拖船到油船是洪新刘造船能力一再提升的证明。1990年,洪新刘船厂为Soon Bee建造了一艘1000载重吨(dwt)的油船,虽然是亏了些钱,不过在业务和造船技术上算是有所突破。不久,欧石吉家族的海山合向洪新刘船厂订造一艘3900载重吨油船,油船的载重吨不但大得多,而且条件是必须在交船时才付钱。对于需要大笔资金周转的造船厂来说,这样的付款条件是个挑战。洪新刘最终不负所托完成了任务,海山合对洪新刘的信心大增,接着一口气连续订造另外三艘更大的船只。
洪国典说:“这是一笔750万元的大生意,即使付款条件再苛刻,我们都必须咬紧牙关,完成任务。我们把房地产抵押给银行以取得部分贷款,然后日夜赶工,终于在短短10个月内把油船造好,更重要的是客户因此对我们刮目相看,从此打响了公司的名气,此后订单就跟着源源而来。”
在峇淡岛建造船基地
随着业务不断扩展,洪新刘的班丹船厂显然已不堪负荷,而正值政府也积极鼓励劳工密集、较污化的行业向外转移。上世纪90年代初,洪新刘父子开始调整集团业务发展的策略,把部分造船、修船业务转移到一水之隔的峇淡岛。
洪国典说:“造船、修船被视为夕阳行业,因此我们必须把夕阳行业转移到不是夕阳行业之处,峇淡岛是个理想的地方。我们在峇淡建立基地的起步较慢,水深靠海地段已经不多,我们整整找了两年,才在1994年以150万美元买下目前峇淡船址的第一块地皮,在紧锣密鼓地筹建下,峇淡船厂在第二年即告启用。”
受到金融风暴挑战
不过峇淡船厂启用没多久就遇上来势汹汹的亚洲金融风暴,集团面临了重大挑战。
洪新刘表示,在那段日子,由于客户没钱下订单,基本上是没接到任何合同,船厂设备因此一直空置着。
洪国典则补充说:“当时最严重的是银行突然紧缩银根,客户根本无法借到钱,我们的业务一下子大幅萎缩。我们必须先稳住财务状况。幸好当时一家印度公司看中我们船厂的大型覆带起重机,我们以1200万美元的价格转让船厂里的七台起重机,由于在账目上这些起重机全已告折旧,因此这1200万美元的'净收入’帮助集团资金的周转,让集团顺利渡过难关。”
经过多年发展,洪新刘海运集团设在峇淡的两个船厂已比班丹船厂大了近10倍,雇佣员工200名,合同员工3000人,累计投资额达9500万元。除了享有优惠税务外,峇淡也能提供足够劳工和低廉地皮,营业成本要比新加坡低两三成。
一般而言,船厂主要的开销是用于各种昂贵的配备,约占总开销的六七成,接着是劳工成本(15%至20%),而钢铁原料所占的总成本少于10%。
今日,峇淡总厂占地30公顷,分厂另有10公顷,设有三个干船坞,可建造身长200米的大船。如今峇淡船厂每年可建造20艘驳船、五艘其他船型,以及修理大小船舶约100艘。
部分业务转向修船业
近一二十年来,中国崛起成为世界造船王国,各地造船业面对激烈竞争,利润越来越薄。而峇淡船厂启用后,洪新刘海运集团的部分业务重点开始转向修船业。洪国典指出,根据规定,每艘船只每两年半须进行一次小修,每五年进行一次大修,即使海运业走下坡,船只还是要靠坞维修,因此修船的大小工程将会源源不断而来,而吨数较大的船只一次大修往往须花费百万元。此外,一艘船的建造需要一整年的时间,调动的资金又大,修船时间一般只需几个月,工作和资金安排上也较容易调整。
退而不休再创业
洪家与“铁”渊源甚久,三四十年发展起来的庞大事业,一直和“铁”息息相关。
洪新刘2003年退居幕后时,仍持有洪新刘海运7.89%股权。
他退而不休,另外创立了新达金属工业公司,做回废铁回收老本行,每天工作10小时。
75岁的洪新刘身为集团顾问,一年可领取40万至50万元薪酬,以及50万元的股息。问他为何步入晚年仍然忙忙碌碌工作,他说:“不是钱的问题,我的体力还不错,无法就此停下来。”
洪新刘的成就,除了把集团发展成市值上亿元的挂牌公司外,没上过学的他也感到自豪的是,他所养育的子女个个学有所长。次子洪亚辉中学毕业后,就和父亲一起打拼;长子洪国典是国大物理系毕业生;洪新刘另两名儿子和一名女儿都曾留学海外。
老先生几十年来习惯早起,每天晨运,快走千步。
由于早年失学,他无法以文字和数字记录,做生意时靠的就是惊人的记忆和观察力。谈起数十年前的往事和做买卖的数据,他如数家珍,比谁都清楚。
(联合早报网) |